佛
洛
姆
德國精神病學家，新精神分析學派代表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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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0 0年3月23日生於德國法蘭克福，猶太人。在海德堡攻讀哲學、社會學和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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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 2年畢業獲哲學博士學位，次年入慕尼黑大學研究精神分析，並在著名的柏林精神分析學院接受正規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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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3 3年應芝加哥精神分析學院的邀請赴美講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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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3 4年正式移居美國在紐約私人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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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4 0~1 9 5 0年間先後任教于哥倫比亞大學，美國精神分析中心及耶魯大學。
1 9 5 1年轉任墨西哥國立大學教授。
1 9 5 7年回美國任密西根州立大學教授。
1 9 6 2年任紐約大學精神病學教授。
1 9 8 0年3月18日于瑞世提契諾州逝世。
佛洛姆對當代西方社會所標榜的〝自由〞以及這種〝自由〞給人帶來的負擔與危險作了獨到的分析。
(一)
個体與自由的關係：
個体只有真正達到〝個体化〞程度時，才開始獲得自由。
所謂個体化是指身体從與自然界同一的狀態中覺醒過來，發現他是一個與周圍大自然及其它人分開的個体，
然而這種覺悟是一個過程，從隱脢不顯到脫穎而出，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時間。
一個嬰兒脫離母体，成為一個獨立的生物身体，但是功能上；
嬰孩仍與母親聯系在一起，尚未完全割斷這個把他與外界聯結在一起的〝臍帶〞這時沒有自由可言。
這種原始關係使個体獲得安全感和歸屬感，它是正常人性發展的一部份。
但也因為如此表示這種關係所隱含的意義表明個体沒有地位。
〝自由〞和〝不自由〞的分界，是以個体成為〝個体化〞以及切斷〝臍帶〞的行為為標誌的。
這時孩童開始知道；母親及其他人物他本身分離的各体兒童借助自己的行為感受到外部世界；
把〝我〞和〝你〞作為彼此獨立的〝宇宙〞。在這個過程中，兒童為獲得自由，將會遇到許多挫折和禁令，
因為兒童一旦不把別人作為自己宇宙的一部份，而是與自身分離的個体，
那麼他所遇到的就不再是慈愛的母親，而是具有不同目的的人。
而且這些目的常與孩童的希望發生衝突，不但如此他所遇到的人通常是存有〝敵意〞和〝危險〞的人物。
例如孩童企圖表現自己而遭到指責；或者父母及其他人的種種限制，給兒童造成一種壓抑的体驗。
所有這些孩子都使他們產生沒有地位和權力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恰恰是區分〝我〞和〝你〞的一個重要因素。
隨著年齡日增，兒童脫離〝原始關係〞的程度也越大，于是他越加渴望自由與獨立。
不過，任何獲得都是以失去為代價。自由和不自由也遵循著這一法則，
結果；身体在獲得自由的過程中面臨著一個矛盾現象；一方面獲得自由使個体在身体；
情緒與精神方面日益強壯，其功能也日益統一。一個自由個体意志及理性引導的有組織的構造在日益發展著。
另一方面；由于身体脫離了〝原始關係〞從而也就喪失了這種關係給予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身体世界雖然是〝脫穎而出〞，但卻會發現自己是孤獨的。
原先渴望自由和獨立的願望，一但與這種具有威脅和危險的世界接觸，反而產生一種無自由和無權力的感覺。
佛洛姆進一步借用聖經的故事為根據，指出亞當與夏娃居住在伊甸園時，身体與自然和諧地相處，
在那裏沒有選擇、沒有自由、沒有思想、也沒有地位。
但是亞當偷吃智慧的蘋果之後，就破壞了整個和諧關係從而標志著人類自由的開始，
這種反抗上帝命令的行為是理性的開始，是由無意識的人類從前生活到〝人〞的程度轉折點。
但是，就這一自由行為的後果而言，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狀態破壞了，人與自然之間的戰爭，人與人之間的戰爭也就接踵而來。
所以，在佛洛姆看來，人脫離自然朝著做人的方向邁出了第一步，但同時也就獲得了痛苦，使他成為自由而孤獨的人。
為了解決這種痛苦，佛洛姆提出兩條途徑。
(1) 服從 — 當身体獲得自由時，便產生想要放棄其個人獨立的衝動，把自己隱沒在外界中，
借以克服孤獨和無權力的感覺所以他們採用〝服從〞的態度，在過程中，身体感到安全與
但在下意識中，他卻發現這種服從的代價是放棄自己的力量和獨立性。
因此服從的結果與當初想要服從的目的恰恰相反，後來服從增加了個体的不安全感，同時也產生故意和反抗，
而這種反抗是會令人覺得驚異的，因為反抗的對象正是個体原先想屈從的社會現象。
(2)自發 — 是指當身体獲得自由，與人類及自然、自動、自發地建立關係，這種關係是在在不否定身体的情況下，
把個体與世界聯系起來，其最積極的表現就是充份發揮自由的個性，從事愛和創造性的工作。總之，達到自我實現。
只有借助這種方法，而不是憑借〝原始關係〞和服從，才能再度把身体與世界建接起來。
一方面﹔現代人的自由已經擺脫中古社會的束縛，顯示出在資本主義社會裏人類的基本心態。例如自力、自主、不滿現實、喜愛批評。
另一方面，身体雖然得到不受牽制的一種新的生活自由，卻同時感到孤獨徬徨，內心充滿焦慮和不安，
必使一再區從于新的環境，終至作出衝動不理性的事情來。
要了解自由對現代人的這種〝雙重意義〞，必須首先分析資本主義的許多進步對人性發展的影嚮，
因為正是資本主義的工業社會制度使人的自由擺脫中古社會的束縛，邁入一個新的境界。
首先﹔經濟發展是開放人類精神生活的主体。
因為在中古社會﹔人們的階級在一出生時即已決定，個体的命運非自己能夠掌握。
在資本主義社會，個体不再受一個為傳統所束縛的社會制度約束，而從事于事業前進的奮鬥。
只要能耐勞吃苦，有智慧、有勇氣，再加機遇，他就能夠有良好的經濟基礎。
在這個殘酷無情的經濟競爭中，個体的因素是其成敗的關鍵，現代人只須知道如何依靠自己，
如何發現目標，如何下定決心，他就可以全力以赴，突破大自然的〝禁區〞，
利用古人從未夢想到的許多大自然的力量，這裏，自由的含意得到充份体現。
其次，政治上的自由是開放人類精神生活的保證。
經濟地位的上升，必然導致政治力量的把握，而個体政治上的自由也為經濟發展創造了各種機會。
在佛洛姆來看，英國和法國的革命，以及美國的獨立，都是政治自由的里程碑。
特別是民主制度的建立，宣告了人類平等原則，人人都有同等的權力來選舉代表或參與政事，
每一個人只要以全國人民的共同利益為基礎，也就可以借各種方式以自己的旨意行事。這裏自由的含意也得到充份的体現。
現代人雖然在自由成長的過程中產生了上述的效果，那麼為什麼仍會感到孤獨、焦慮和無權力呢？
原因如下:
(1)對自由真義的理解和應用。
現代人對自由的現象較為注意，而常常容易忽視自由的真意，自由所賦予人的重任，
特別是那些只知道要自由而不懂得爭取的人，更忽視自由的真意。
現代人只注意到如何去打倒舊勢力或束縛，以為傳統的束縛根除愈多，人們就愈自由，
可是，事實上擺脫了舊的傳統約束，而新的約束卻接踵而來。
這些約束不完全是外在的，而是有許多內再因素阻礙了我們對自由的認識。
例如信仰的自由，言論的自由，當個人已經爭取到自由後，能夠善加利用這種自由的人卻仍然是有限，容易變成人云亦云。
(2)個体活動的原則問題。
中古社會有固定的倫理﹔階級生活有所依循。在資本主義社會，每一個人完全依賴靠自己，負起一切成敗責任別人不會為你操心。
(3)個体是大機器中的一個齒輪。
在中古社會，人是資本的主宰，他們以經濟為工具，來達到宗教的目的，覓求精神上的解脫，只要合乎神的旨意，
任何貿易皆可發展，甚至富商巨賈也可以〝敬畏神〞的原則下，盡量賺錢而不受非議。
現代人的社會中，人已被資本所凌駕，個人的成功與物質所得，只是構成整個經濟的一份子，
就像大機器中的一個齒輪一樣，其重要性決定于他的資本的多寡，因此從事生產，是以營利為主，
將其所得轉為新的資本，這種以資本賺取資本的原則，廣義地說﹔是今日工業生產蓬勃發展的原動力。
在狹義來說，則個体永遠是他所建造的這個大機器中的奴隸，為資本而生存，從而使個体感到生活極度空虛。
現代人的〝愛〞已偏離了人們關于〝愛〞的日常理解，他們的〝愛〞乃是如何使自己快樂和自由，
〝愛〞作為一種占有的手段，除了愛自己誰都不愛了。
在佛洛姆的關點來看，人為了犧牲自我為代價，追求自己的利益而奮鬥，從幻覺上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樞，
實際上卻有一種強烈的孤獨、徬徨和焦慮之感，逐使人際關係趨于疏離，
只剩下彼此互相利用的價值，最後是互相打擊、彼此爭雄。
現代人似乎不是在出賣貨物，而是在出賣自己。
現代人的社會價值，由於受到社會環境的影嚮，社會需要時就有價值，社會不需要時就沒有價值，因此自我價值就崩潰。
有許多無法從社會環境中爭取自己的價值，就會轉向家庭內要求，要求妻兒、子女的尊敬和服從為能事，
其實這是一種病態現象，雖然一時借自慰作用掩蓋了自我的孤獨與徬徨，但失落感和非歸屬感仍然存在。
逃避自由的方法，從性質上說屬于服從的範圍，它的目的是想減輕生活中的焦燥不安，避免恐懼，
但實際上並不導致幸福和自由，只不過是在不健全的現象中可以發現到的一些解決方法。
為什麼在自由的成長過程中會出現孤獨、焦慮、無權力呢？
佛洛姆認為原因如下：
(1)極權主義 — 權力可自動使人們產生〝愛意〞產生羨慕之情，並心甘情願地服從他。
有權的人產生優越感，無權的人產生自卑。隨這種現象繼之而起的就是統治和屈辱。
在極權主義範疇﹔逃避方法表現為受虐和施虐。受虐者的心理機制企圖放棄自己獲自由的傾向，
而希望去與自己不相干的某人或某事結合起來，以便獲得他所缺乏的力量。
換言之就是尋求第二束縛來代替已失去的原始關係。 (受虐者)一般現象是內在自卑，
他們意識上一直抱怨並時常想除去那種感覺，但在無意識下，卻一直輕視自己，軟弱自己而不願去主
他們不願固執己見，也不願做，他們想做的事，但
在他們看來，生活猶如一個不可抗拒
例如﹔成天喜歡苛責自己，批評自己，以強制式的習慣來
如希望自己身体生病，故意招惹一些麻煩或意外，考試題目知道答案卻偏偏不答對、
喜歡的人卻說相反的話，對
(施虐者)一
是想使別人依賴他們，將別人視為工具。
二 是驅策別人，利用他們甚至瓦解他們。
三
是想方法讓別人感到痛苦，喜歡看見別人痛苦或受到困窘的
佛洛姆認為，施虐者常以一種過份美意或過份關心他人的方式來掩飾其虐待的行為，
但他們最常使用兩種借口來解說〝我曾經受過別人的迫害，現在不過是以牙還牙〞。
〝為了預防自己或我的朋友受傷害，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擊對方〞
施虐者雖然自命為強者，但實質上他們卻離不開受虐者，他們需要對方的存在，才能顯示出自己存在的力量。
一個丈夫可能虐待妻子，並時常說〝你可以離開﹔我更快樂〞但是一旦妻子鼓起勇氣離開時，
做丈夫的馬上變得失望、洩氣，並要求她不要離去，甚至會說沒有她就活不下去。
但是女方讓步之後，不久情形又依然故我，做丈夫的又開始恢復本來面具。
最根本的原因是個体想從孤獨不安中解脫自己，他們對自己的孤獨無法忍受，
因此也肆無忌憚地想除掉這個負擔，以期獲得安全感，這個負擔就是他們自己。
受虐者的目的就是想消除自由的負擔，因此他們不斷地尋求，希望能找到其他的人或權利以庇護于其下。
這種人一旦獲得自由反而感到不安全的矛盾衝突，他們就設法使自己變得毫不重要，把自己看作很渺小或無助，沉澱于痛苦
之中，若是這種方法都不能免除孤獨的負擔，就只有結束自己才能獲得解放。
(2)破壞性 — 破壞性的目的不在于主動或被動的共生而在于想消滅它的目的物。
可是由于破壞性也產生于個体無法忍受的孤獨感和安全感，所以它同施虐和受虐等現象常常混合在一起，難以劃分。
在破壞者眼光裏，如果把外在的東西摧毀了，他就可以免除孤獨和不安的感覺。
盡管外在的目的物被消滅後他還是孤獨的，可是這種孤獨是一種絕佳的獨立狀態，
因為這種狀態中，外在的目的物的力量不能再壓服他了。
所以﹔施虐者是欲借統治來增強自己的力量﹔破壞者則是借消除外界的威脅來增強自己的力量。
如果從心理學角度分析破壞行為產生原因，那就是焦慮和挫折。
在孤獨不安的情況下產生焦慮和挫折，而焦慮挫折又會促成破壞行為。
如果這種威脅來自人，則破壞行為就會以人為目標對象，如果這種威脅只是來自一種感覺，
會做成一種持久性的焦慮，導致這種感覺的破壞。
至于挫折，由于無法實現個体的情感和心智潛能，個体就會感到沒有內在的安全感和自發能力，
這兩者恰恰又是實現潛能的條件，所以個体就通過破壞來發洩自己。
(3)捨己的自動適應 — 這是逃避自由的心理機制，在現代人的社會中表現最為普遍，那就是個体不再是他自己，
他完全承襲了文化模式所給予他的那種人格。因此，他就和其他的人一樣，並且和其他人的期望一樣。
這樣一來〝我〞與世界之間的矛盾就消失了，〝我〞與周圍環境幾乎沒有區別，
〝我〞也就不再感到孤獨和焦慮，捨己的人，經常所表達的思想、感覺、希望都是社會上傳播的文化，
但他們卻認為這些正是他們自己的意見而不知道這些都是外面加諸到他們的文化。
在佛洛姆看來，我們在判斷一個人是否想逃避自由時，可以在一個人〝想起什麼〞和〝如何思想〞之間作一界限，
前者是放棄個体獨特個性的捨己的自動適應，後者是一種創新，是通過積極的思考所產生出來的思想，
它就是佛洛姆所說的〝發揮自由〞的個性。
(四)
建立積極性自由狀態：
積極的自由狀態，在發展過程中，不會構成惡性循環，不一定會使人孤立，不必使用上述的方法來逃避。
相反﹔人是可以自由而不孤立，可以具有批評能力而不會充滿懷疑，可以孤立而仍然是全人類的完整一部份，
這種方法就是自我實現，發揮自己的個性。
理想主義的哲學家，他們只需靠理性的內省，便以為可以獲得自我實現，他們堅決主張要分割人格，
結果是人的情感生活和理智生活都受到傷害，原本理智成了監管人格的防衛兵，後來理智本身也成了囚犯。
于是，人格的兩方面(理智與感情)都殘缺不全。
佛洛姆認為，單靠思想行為是不能實現自我的。還必須依靠實現整個人格
才能實現自我，每個人都有這種潛能，唯有把它們呈現出來，它們才能真實有用的表現。
佛洛姆的說法：積極性的自由在于完整人格的自發活動。
這裏有幾個含義要加以說明：
(1)愛心是自發行為最主要因素：
愛心不是把自己融化在另一個人裏，也不是占有他人，而是自發地肯定他人，以保留自己的根據來把自己與他人合為一体。
它一方面鏟除分離，趨向合一的需求，另一方面則又不可毀滅個体的獨特個性，
(2)作為一種創造工作：
工作，不是指為了逃避孤獨而強迫自己工作，也不是為了統治或主宰別人工作。
自發的工作是一種創造，憑借創造的行為，人與自然合而為一，隨著人的創造工作，自我肯定，
同時與人和自然合一，個体的孤獨和獨立的痛苦就消失了。
(3)出自內心的完整自我：
一個人擁有物質則產生精神特質，並不會產生真正的力量，唯有憑借我們的創造活動，使我們與某些事情或目的物發生真正的關係，
才能給自我一種力量，才能構成自我完整的基礎。
只有當一個人克服了對自己和對自己地位懷疑，他的所作所為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人云亦云的時候，
他才會發現他已與世界建立了聯繫，他獲得了力量和安全，不再是一個孤立的微塵。
(4)自我的獨特性質與平等沒有衝突：
人類應該是生而平等，他們有相同的基本人性，有人類的基本命運，他們對獲得自由和幸福具有同樣不可讓與的權利。
因此，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共同負責的聯帶關係，而不是主從關係。
(5)自發不會導致無政府狀態：
佛洛姆的觀點是，人無所謂好壞，生命有著想生長、擴展、表現潛力的傾向，
如果生命受到阻礙，如果個体時時感到孤獨不安，那麼他反而會不由自主地喜歡破壞，喜歡施虐或受虐。
相反，如果確認人類自由是〝有所作為的自由〞，如果人能充份地實現自我，
那麼引發人們利己心的力量的基本因素就會消失，人類自發的結果是尊嚴、勇氣、高貴和仁慈，而這些美德是不會導致無政府的。